【無雷】《隱形人》技高一籌 功虧一簣
首先,我不認為《隱形人》(The Invisible Man) 是相關題材中最出色的一部 (荷蘭異色導演保羅范赫文 2000 年的《透明人》略勝一籌),它可以說是老掉牙的重彈,不過曾執導《陰兒房第3章:從靈開始》(Insidious: Chapter 3)、《人類升級》(Upgrade) 的導演雷沃納爾 (Leigh Whannell),依然能以高超的場面調度技法,完美呈現隱形人的透明能力以及面對「看不見」之物伴隨的恐懼。
劇情講述西西莉亞 (Cecilia Kass) 遭受優秀、近乎人生勝利組的科學家男友艾卓安 (Adrian Griffin) 精神折磨,受困於暴力控制無孔不入的危險關係中,只好設下計劃逃出艾卓安的魔掌。西西莉亞怎也沒料到,艾卓安因此自殺,還收到了交代把巨大財產留給她的遺囑;當她總算拋下過去,展開新生活時,一連串的詭譎現象接踵而至,甚至威脅到了她身邊的人性命,她一方面必須證明一位「看不見的兇手」正在糾纏她,同時也陷入「也許恐怖情人根本沒死」的不安…
《隱形人》最精彩之處,並非翻轉又翻轉的情節,也不是「砍殺片」(Slasher Film) 一定會有的噬血橋段,而是導演對於「無聲」的掌握:某件物品因隱形人拿取而「浮起來」時,並沒有配上嚇人的配樂,伴隨的是一旁的瓦斯爐烹煮,那細微的滋滋聲彷彿預告著,接下來一定會有恐怖的事情發生,只是觀眾不知道何時發生;亦或隨著隱形人坐下而凹陷的沙發、難以察覺的腳印,這些細節一再提醒觀眾留意畫面中的每個角落,時時刻刻堤防著所有「看不見」的動靜,搭配「電視劇女王」伊麗莎白摩斯 (Elisabeth Moss) 的精彩表演,相信心臟再大顆的觀眾也很難不跟她一起陷入六神無主的情緒狀態。
可惜,片中有些橋段未能秉持「無聲」的精神,觀看過程中有好幾次因吵到不行的配樂而出戲:總是有幾個時刻,原本透過靜默將不安感烘托到讓人頭皮發麻,心想,這樣就對了,音樂先不要下,然後就這麼下了。要是能再進一步平衡配樂的使用,適時讓環境音或聲音設計主導全局,本片的嚇人程度或許將更上一層。
運鏡上,導演雷沃納爾似乎繼承了他偶像約翰卡本特 (John Carpenter,《突變第三型》、《X光人》) 的印記,其中幾幕透過隱形人第一人稱視角在密閉空間穿梭的段落令人聯想到原版《月光光心慌慌》,那種看似精心計算卻也同時反映殺人魔心理狀態的攝影機運動,無疑在氛圍營造上加了很多分;最印象深刻的,是某場在長廊中上演的刺激戲碼,鏡頭不斷在手持、橫移、推軌間切換,除了清楚呈現隱形人與被害者們間的拉鋸,持續不間斷的鏡頭也予人一種觀影上的流暢感,彷彿《凶線》、《粉紅色殺人夜》導演布萊恩狄帕瑪 (Brian De Palma) 上身,演員的走位,鏡頭與空間相互的關係都在導演的全盤掌握裡,上演滿分的調度示範。
也可惜,導演對於技法的追求遠勝於這題材還能探索、發揮的更多可能性。電影不斷丟出你以為能夠獲得全新見解的議題,舉凡隱私、科技、加害者與被害者間永無止盡的循環關係,卻都僅是點到即止;雷沃納爾彷彿一再提醒觀眾,對,這些我都有想到,但這終究只是一部砍殺片,我們還是把感官刺激擺在第一比較要緊。而在這樣的「閃避」過程中,電影也意外穿幫了那些導演無法「隱形」的問題,你可以看出他想修練新一代恐怖片大導地位的決心,不過對於恐怖題材的顛覆,他離《宿怨》、《仲夏靨》導演艾瑞艾斯特 (Ari Aster) 與《燈塔》導演羅柏艾格斯 (Robert Eggers) 恐怕還有一段路。
(《仲夏靨》劇照)
純就娛樂性來看,《隱形人》仍不失為一部值得進戲院觀賞的恐怖片,也相當期待雷沃納爾接下來將重拍約翰卡本特的八零年代經典科幻驚悚片《紐約大逃亡》。